都是昆蟲宮的大神,從某方面來講,大神之間對彼此的辨認,比呼吸空氣還要容易。
說什麼『蟻會長』……分明是說來刺激他的話。
遇到個這麼不省心的傢伙,廉澤真的心累,連語氣都跟着變無力:「我是蠊大將。」
淳小雅演戲演到底,她愣了一下,然後歡天喜地的撲了上去:「啊——大蠊哥!
!」
她掛在對方的脖子下面,像是為了表達『他鄉遇故知』的欣喜,不停的用她的髒頭髮去蹭對方乾淨的臉跟下巴。
同時,掩不住的臭氣滋生,周遭的空氣變得越來越噁心。
廉澤一個嫌棄,抓着她的頭髮,將她人整個扯了下來,「臭死了!看看你什麼樣子?!你是丐幫幫主嗎?渾身上下沒個神仙樣,又髒又臭,剛吃完飯的屎殼郎大君都比你乾淨!」
「大廉哥,你可以批評我,但你不能侮辱我。」
「我管你那麼多!」廉澤煩躁了一句,然後抓住對方的左手,「跟我走,我們換個地方說話。」
淳小雅做出拔河的姿勢,不肯離開,「我不要!這裏有好多小姐姐!」
「別忘了你的身份!」
「我是丐幫幫主。」
「丐你個錐子!在這裏我就是你的老大,你今天是不走也得走!」
「不要啊!救命——救命——有怪叔叔要綁架我!」
「……」
兩人都沒用法力,廉澤的人身力大,連拉帶扛,強行帶着對方離開了漫展。
……
流司沒有跟着走,他留在會展中心外,等着處理接下來可能會出現的爛攤子。
他等了十多分鐘後。
非常巧合的,『李家』四口加一個狄天使,同時出現在了他眼前的闊道上。
五個人類各有各的話要說,其中幾個還情緒激動,會面後一陣忙亂,好不容易才平穩了下來。
流司見時機合適,端着兩杯奶茶走了出來。
狄天使見到來人,出聲問道:「流司小哥,你有沒有見到那個髒兮兮的女孩?」
這話一出,其他人都將目光看向了流司。
流司眼中泛出灰色的光芒,語氣怪異:「她家人找到了她,帶着她回家去了,你們不用再牽掛她。」
——他使用了類似催眠術的法術。
李家四人聽完後,眼神紛紛變得無神。
李媽:「哦……那太好了。」
李思芸:「我會想念她的。」
李爸:「我們回去吧。」
李思楓:「可惜沒能見上一面。」
——四人眼睛恢復神采,一同平靜的離開了。
…….
「…….」
狄天使也中了法術,但他沒有迷失,眼中的光彩似掙扎般閃爍了一陣,最後,他勐地搖了搖頭,憑意志強行擺脫了法術的效果。
他蹙起眉頭,看着面前的人,質問道:「你做了什麼?」
流司對對方的意志力略感訝異,「我用了催眠法術,讓他們不再在意『流浪少女』的事情,是大廉哥吩咐我這麼做的。」
「那我呢?你是不是也對我使用了?」
「可法術在你身上失敗了,哦……怪不得大廉哥沒特意讓我避開你,原來是這樣啊。」——流司臨時編了個理由。
狄天使握拳打了一下手掌,憤憤然說道:「可惡!難道這一切都在他的算計之中嗎?!」
從他的視角來看,廉部長到白貝市後,表面上從魚頭摸到魚尾,可是暗地裏,『流浪少女』的行蹤始終在對方的掌握之中,看似不務正業,實則運籌帷幄,真是深不可測……
——就算是這樣吧。
……
另一邊,廉澤扯着淳小雅,來到了附近一處小公園裏面。
到這兒後先施法,『閒人退散』,趕走方圓兩百米內的閒雜人等。
小公園裏有個不大不小的水池。
廉澤抓着人走到水池邊,想要將人丟進池子裏去,但對方頑固抵抗,堅持不從。
他強硬道:「快給我進去洗澡!」
淳小雅負隅頑抗:「堅決不要!我寧與污垢同存亡!」
「你就不想變得乾乾淨淨嗎!?」
「我……我早已經是個不乾淨的女人了……」
「說什麼歧義的話,跟我走,我保你吃香的喝辣的。」
「我要美女成群!你能給嗎?」
「能!」
「……」淳小雅一下子不反抗了,她挑眉道:「我要正常的人類,不要蟲女。」
「沒問題。」
「我……我還有很多要求,但是還沒想到,你能答應嗎?」
「能。」
「騙人,我不信。」
「咱們可以找我大哥『冥靈洞主』做擔保,我以他的人格保證,我絕對沒有騙你。」
「大廉哥,你都需要用別人的人格作保證了,我還能相信你嗎?」
「這叫雙重保證,一加一大於二的事兒。」廉澤強調了一句,接着話鋒一轉,正經道:「蟲主派了我跟蟻會長下來,本來一個就夠了,多個蟻會長已經很添堵的了,什麼時候又多了你一個?你怎麼也下來了?」
淳小雅小臉正經,也很可愛:「蟲主讓我將功補過,免去緊閉。」
「……」
一百多年前,這臭姑娘在花仙子的聖湖裏洗澡,把水染臭了,後續被蟲主罰關緊閉兩千年。
這趟下來,『將功補過』說得好聽,分明是『借公行私』,借滅世的名義,消除關禁閉的處罰。
——廉澤雖然早猜到了,但這會兒一對供,還是感覺心鬱氣堵。
『將功補過』的操作,換他他也會這麼做,但他至少會給『干實事的』通知一聲,給人做好心理準備的時間啊。
「唉……」
就當做是那時形勢急迫,來不及通知吧。
——同僚坑同僚是基操,真換了他,他不僅會一聲不吭,可能還會落井下石。
……
兩人都是大蟲神,許多話不必明說,『工作』的事,說三兩句便算交接完了。
淳小雅被丟進了池子裏,冬天的池水冰冷,她冷得直往外爬:「好冷!」
廉澤抬起右腳,鞋底板抵在對方腦袋上,冷臉道:「給我洗乾淨了再上來。」
「它太冷了!
!」——可愛的怒聲。
「……」
大蝽神是個缺乏關愛的、有戰後綜合徵的……超齡問題兒童。
雖是大神,有時卻像個愛撒嬌的小女生。
廉澤不情不願的抿了下嘴角,然後施法給池水加了熱,「限你三十秒內給我洗乾淨。」
「謝謝大廉哥~~~」
不用三十秒。
淳小雅沾了水,念頭一動,池子波光蕩漾,水光流轉,帶走了她身上的污垢,整個人包括衣服,一下子變得乾乾淨淨,而池水則變得黑濁如墨。
墨池有鏡。
廉澤藉助池水水面,使用了『虛實之境』。
一瓶裝有青色液體的水晶瓶從『虛實之境』中浮出,出現在了現世。
他抓住瓶子,打開,往水池中斟倒了幾滴。
青汁入水,效果猶如淨化,眨眼之間,就將水中的墨色淨化殆盡。
池水又恢復了平常,不僅如此,看上去更加清澈,且還有一種澹澹的草木清香。
......
要知道,這池中先前的污水,不只有普通的污垢。
淳小雅非常好奇,她的大眼睛露出充滿求知慾的眼神:「大廉哥,瓶子裏裝的是什麼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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廉澤還是掛着一張臭臉:「……除臭劑。」
——那是他特意研究出來的,專門用來消除『大蝽神的臭氣』的高級消耗品。
淳小雅從水池裏跳出,接着像貓科動物似的甩動身體,甩幹了身上的水珠。
她上前抓住那個瓶子,一臉笑容,嬌滴滴道:「大廉哥~~~」
大廉哥被她剛剛的甩水動作甩了一身,好話對他已完全無用。
「你給我放手,別碰我,你又發臭了。」
「我喝了它,能變香嗎?」——小手死死抓緊瓶子。
「放手!放手!」——舉高高。
「大廉哥,不要這樣啊!」
「會給你的,你先放手!」
「我就聞聞,聞一下就好。」
「……」
——打鬧中。
淳小雅的神體因久遠時代的『異魔討伐』戰爭而留下了嚴重的後遺症,使她失去了對『大蝽神之臭』的一部分控制。
這部分的『失控』只有『神格刷新』——即死亡後,創世神使用權限重置『神格』——才能恢復。
所以這個後遺症,等同於無法治癒。
這一部分產生的『臭』無法用尋常手段遮掩,用法術——至少也得中高等級的法術,才能勉強處理。
之所以說『勉強』,是因為沒有法術能夠一勞永逸的解決問題,甚至時間長一點的也沒有。
淳小雅有段時間曾努力找辦法處理『失控的臭』,但……辛辛苦苦幾千年,本質問題毫無改變,她的努力就像竹籃打水,空費氣力,結果還不如從一開始就什麼都不做。
廉大邪神的法術也沒辦法一勞永逸,不過,作為法術大神,就算同樣是『治標不治本』,他治的也比別人的好。
指望天荒地老是不可能的,保個一兩千年倒是沒什麼問題。
……
兩人打鬧了一陣後。
廉澤將『除臭劑』丟回了『虛實之境』裏面,再從其中取出了一套類似生化防護服一樣的大件衣服。
他將衣服塞給對方,沒好聲道:「穿上這個,它能保護其他人不被你的體臭熏死。」
淳小雅都囔了一下小嘴:「太醜了,穿上去像豬八戒一樣。」
「你個臭屁蟲沒資格說人家,快點穿!」
「大廉哥好霸道。呀~大廉哥你的眼神好像要吃了我一樣,我是不是要換個地方換衣服?」——扭扭捏捏,就是不肯換衣。
「真受不了你!讓我來!」——施放法術,強制更換衣物。
只見青光閃兩閃,『生化防護服』與『流浪者套裝』換了個位置。
換衣服的事,總算結束了。
……
淳小雅穿着的這身『生化防護服』為重型防護服,主體為橘紅色,手腳部均為黑色,像穿了水鞋、手套似的;臉部有透明面罩,面罩下方連着氣管,氣管另一端連到背後的特殊背包中。
換上這身防護服後,她左看看右看看,憤憤然說道:「我的可愛都被它封印了!這樣我怎麼擁抱別的女孩子?!」
「……」
這就是廉澤之前一想到她就頭疼加心塞的主要原因,麻煩還不省心!就跟憑空多了個女兒要養似的。
他以手捂額,語氣頗無奈:「什麼都好辦,回頭我給它添個觸感共通功能就好了。」
淳小雅搖了搖頭:「不是我親手感受到的觸感,那樣的觸感沒有靈魂。」
廉澤一榔頭敲到了對方頭上,罵道:「你個坑蒙拐騙的,有什麼資格講靈魂!」
「誒嘿嘿~~」——惡意賣萌。
「……」
……
『麻煩』找到了,接下來就是料理後事。
廉澤與淳小雅之間的互動,在路人眼裏也是明顯的沾親帶故,兩人要是出現在狄天使面前,除非對方真是個木頭腦子,不然鐵定能聯想到『他也是邪神』的事情。
還有就是……他現在這頭疼的樣子,被人看見了,多少有些丟臉……
總而言之,為了避免亂七八糟的麻煩,廉澤沒有與狄天使及流司會合,他帶着淳小雅,坐高鐵先一步回桂魚市去了。
狄天使跟流司要處理某人買回來的大量東西、住宿的手續等等雜事,兩人在白貝市多停留了一天,到第二天才開始返回。
至於『李家』那邊……那邊就李思楓比較特殊一點,讓狄天使隨便湖弄湖弄,就什麼事都沒有了。
……
……
桂魚市。
上午十點半。
一輛綠色的出租車在『二次緣酒樓』門口停下。
車後門打開,自其中下來兩個人形大蟲子。
其中一個人形大蟲子穿着一身厚重的生化防護服,這在尋常市區,本應該是非常稀奇罕見的事,但很奇怪的,這條街上的路人們,沒一個對其投出異樣的視線。
——問就是邪神的法術,所有的異常現象都能用這個理由去解釋或者湖弄。
廉澤帶人來到酒樓門口,他一手按着對方肩膀,一手指着酒樓招牌,語重心長道:「小雅,這就是賈大哥開的酒樓,你待他要像對待兄長一樣敬重,兄長有個女兒叫妍妍,是他的死穴,你萬萬不可與妍妍過分親近,免得兄長翻臉不認親。」
淳小雅乖巧的點了點頭:「大廉哥,我明白了,這裏就是我們以後吃飯的地方,為了不餓肚子,絕對不能惹惱兄長。」
「長兄為父,他就是咱兄妹倆的衣食父母啊。」
「……」
——這倆大蟲子在別人家店門口說話,說得像蝗蟲進村前的誓師演講似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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