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神大蠊 第二百一十三章 無店可歸

    酒樓里的『炒花生米』一般早有準備，需要時，裝一碟或者裝一碗就能端出去，而酒水就更快了。

    因此，沒一會兒，廉澤要的東西便都擺到了面前。

    他裝出借酒消愁的樣子，喝一口啤酒，吃一粒花生米，搖一搖腦袋，再嘆兩口氣，裝得比真的還可憐。

    這光吃花生米也不行啊，容易燒胃。

    廉澤抬手招來大堂經理，語氣頹喪又無力：「張姐，我再要一份蛋炒飯，要大份的。」

    ——裝可憐。

    大堂經理神情糾結：「這個……」

    「怎麼了？」

    「賈老闆還是說你不會給錢。」——鴿信上說的。

    「唉……他也真是……」廉澤哀嘆了一聲，接着從口袋裏掏出一疊幾角幾塊幾十堆起來的鈔票，「我銀行賬戶暫時不能用，你把菜上了，不用怕我沒錢。」

    往常那麼不要臉的一個人，居然落魄成了這個樣子。

    大堂經理實在狠不下心來，「唉，好吧。」

    一疊花生兩瓶酒，再加上一盤炒飯，值得了多少錢呢？

    要是賈老闆怪罪起來，大不了算她請的。

    ——這種事是不可能發生的，冤有頭債有主，賈老闆向來只找債主，不找夾在中間的打工人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約半個小時後。

    賈老闆在外做事回來，人一進酒樓，就撞見了大堂經理。

    他陰沉着臉問道：「那個鱉孫在哪兒？」

    大堂經理手一指：「在那兒。」

    「我說了多少遍了，那混蛋不管他搬出什麼原因，沒我出面，你們只管趕人，必要時候亂棍打出去都可以。」

    「抱歉……我看他可憐，他的店被炸了，看上去很悲痛的樣子。」

    「張姐，你你你——你湖塗啊！那個王八蛋家纏萬貫，開餃子店跟體驗生活一樣，別說炸了一個餃子店，就是炸了一百個，他也不缺錢！」

    「啊？？？你的意思是——」

    「你被那傢伙的演技騙了！」

    「演技？這……真的是演技？我完全搞不懂了。」

    「……算了，你去忙你的，我去給他一拳。」

    「……」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跟大堂經理講完了話，賈老闆換上一副不耐煩的表情，慢慢走向自己的『賢弟』。

    『賢弟』坐的那張桌上擺了七個啤酒瓶，其他吃的……目測有一盤炒飯、一盤牛肉炒河粉，以及一斤往上的炒花生米。

    這些吃的，再加上對方『悲痛欲絕』的假樣兒，看得賈老闆氣不打一處來。

    他走到對方的背後，雙手抱胸，面色不善，沉默不語，心裏糾結着要不要抄起一個啤酒瓶往對方腦袋呼去。

    「……」

    廉澤感覺到自己身後站了個來者不善的人，他長長的嘆了口氣：「唉……店沒了，人也沒了，我的人生還有什麼意義啊……」

    「！

    ！」

    賈老闆被對方的造作模樣刺激到，表情猙獰了一下，右手伸出，抓着對方的後腦勺，用力按到了桌上的花生米碟子上。

    他壓着聲量，慍怒道：「裝你喵喵的裝！你還有沒有底線了啊？堂堂一個大蟲神，為了在我這兒白吃白喝，裝得跟個孫子一樣，我都為你感到羞恥！」

    廉澤沒有掙扎，就這麼順其自然的臉埋在桌上：「大哥，我餃子店沒了、沒了，那是我一生的心血。」

    「我給你重開一間新的，在西伯利亞，在南極，在『阿妹你看』。」——離這兒越遠越好。

    「這都太遠了，我喜歡故鄉的水土。」

    「那我幫你把你的餃子店裝修回去。」——修成陰曹地府的樣子。

    「贊助點錢就可以了，我已經找好了施工隊，現在就是手頭有點緊……」

    「……」

    周圍有人看着，賈老闆不好一直按人腦袋，便鬆開手，也坐了下來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兩人到底是『兄弟』，當前的矛盾還遠遠拿不到『反目成仇』的成就，所以實質上的關係還是很好的。

    賈老闆罵過了氣頭後，開始正常說話：「叫你平時多積陰德，你死活不聽，這不報應來了？活該。」

    廉澤捏起一粒被自己的臉壓過的花生米，丟入口中，「唉……是福不是禍，是禍躲不過。」

    「你以後離我遠點，別把你的麻煩引到我這兒來。」

    「大哥，做人可不可以不要這麼絕情？在這個世界，我能依靠的只有你一個人啊。」

    「你個大蟑螂的再這樣說話，就別怪我翻臉不認人。」——怒目。

    「好啦好啦，開個玩笑嘛，氣量真小……」

    廉澤咕噥了一句，接着整個人精氣神煥然一變，又不靠譜起來了。

    他笑着問道：「賈大哥，我想向你打聽一個人。」

    賈老闆叫來了茶水，一邊斟倒，一邊冷聲回應：「想打聽誰？」

    「就是你認識的那個寄生大神。」

    「嗯？你惹到她了？」

    「早惹到了，只是沒想到她那麼過激。」

    「她是個做事嚴謹的人，敵人身份未明，不會輕易冒險。」

    「我之前不是從海苔市保回來一個『遊戲玩家』嗎，前兩個月，那個人成為『遊戲目標』，被殺了。」

    「……」

    聽到這話，賈老闆手上動作一頓，抬頭看了對方一眼，「你跟她有仇？」

    ——畢竟是老牌大神，他一下子就想到那寄生大神可能知道廉澤的真實身份了。

    廉澤聳了聳肩膀，「所以我不就來問你了？」

    「舊事太多太複雜，你跟誰都可能有仇。等一下——你想弄死對方？」

    「啊哈哈……」——打哈哈。

    「蠊大將，你可是昆蟲宮的代表啊，為一己之私，如果誤了大事，值得嗎？還是說，這也是你大事的一部分？」

    「快意恩仇嘛，我就想找找對方的麻煩，沒想殺她。」

    「呵~她是寄生大神，弱火。」說完這一句，賈老闆站起身來，「你個倒霉催的別離我太近，倒霉死了也別把霉氣傳到我這兒。」

    話完，他頭也不回的走了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『大廉餃子店』是被『玩家』炸毀的，應該是『生存遊戲』的一個任務要求吧。

    至於另一家『新鮮魚餃子』……

    小熊街有兩家餃子店，可能是任務描述不夠明確，也可能是『玩家』為了保險起見，總之是被殃及了。

    『玩家』是人類，『人神』不管，『環管局』沒能力管，廉部長不在現場不管，所以『爆炸』成了防不住的事兒，而且炸完後連個兇手的影兒都找不到。

    這又是『生存遊戲』對廉澤的挑釁。

    算『老生常談』了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廉澤之前就有想法，現在想法更多了。

    桌上的食物還沒吃完，他拿起一根快子，撥弄起了碟盤上的花生米。

    嘴上小小聲自言自語道：

    「弱火。」

    「弱點是火，所以得用水攻。」

    「不好搞啊，水脈應該都被海神宮的監控了，想要繞開海神宮來聚集水脈力量，完全不可能。」

    「不能硬碰硬，得想辦法找人合作……」

    「……」

    弱點是『火』，所以『防火措施』必然完善。

    『弱火水攻』是一種大膽的奇計，不僅需要強大的硬實力，還需要關鍵的一點點運氣。

    此計若得完美，可以一鼓作氣消滅敵方；而若不成或者收效甚微，則可能成本覆沒，白費功夫。

    廉澤以往帶團打攻堅戰的時候，用這種方法殺敗過許多硬茬。

    水能防火。

    如果目標最擅長的防護法術是『水系』的，那麼以水攻水，用更高一級的水系法術，攻擊低一級的防護法術，一旦擊穿，便可裹挾防護的力量，反傷其主。

    攻防兩股力量都是水系，是為同源。

    同源則意味着『可同化』，用更強的力量去『同化』較弱的力量。實戰中不需要也達不到『完全同化』，只需適當的使敵人控制不住力量，反傷自身即可。

    舉個不太恰當但很形象的例子：矛強盾弱，一人持玻璃盾牌，一人持鐵製長矛，長矛破盾，盾破成無數玻璃碎片，碎片傷己不傷敵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『弱火水攻』需要極大的成本，算起來屬於『以大搏小』，一般只有己方優勢極大且想要速勝時，才會選擇如此浪費資源的奇計去博一下，這樣就算輸了也動搖不了基本。

    而要是優勢不大或者沒有優勢，那就是妥妥的不成功便成仁的『險計』了。

    廉澤有合適的法術，但不想付出實現法術的成本，為此，他想要尋找能夠幫他分擔成本的人。

    「找她？還是找她？」

    「妒鯨公是個梟雄，為了『神格』，需要弒神，為了名聲，不好親自出手，所以她必定會與那傢伙接觸……」

    「那傢伙至少需要一個『大神神格』，但她拿不下大神。」

    「呵~我給你們創造一個機會，希望你們能夠好好把握……」

    「……」

    ——節選自廉大邪神的心聲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『爆炸桉』發生後，連帶的社會反應相當複雜。

    廉澤還想繼續在小熊街開餃子店，所以親自施術，對周邊居民進行了特殊暗示，使大事變成小事，大大降低了心理影響。

    有關部門對外公佈的調查結果是——某反社會不法分子的蓄意破壞，現已抓獲。

    現實中法術暗示，輿論上低調處理，事件很快便退出了公眾的視野。

    廉澤為了增加邏輯上的合理性，沒有馬上修好受損的店鋪，他找了個小的裝修公司，讓人慢慢裝修。

    至於另一家被炸的餃子店…….

    『新鮮魚餃子』本來就是虧本經營，被炸後，其幕後老闆乾脆就坡下驢，讓店鋪徹底關門，遣散掉員工，解除商鋪租賃合約，不做了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餃子店不營業，廉澤沒地兒去，日常要麼上網玩遊戲看視頻看直播，要麼東熘達西閒逛，給人添堵找人麻煩。

    這天下午。

    外頭陽光正好，廉澤閒着沒事，逛到『環管部』總部，找這兒的『梅占』梅部長討了杯茶喝。

    『梅占』是草木宮的樹神，本體是棵茶樹，因此到他這兒從不缺好茶喝。

    『環管部』部長辦公室內。

    廉澤站在窗戶邊，手捧着一杯無名的好茶，面迎着窗外吹來的清風，眼望着下方林蔭路上的一個垃圾桶，非常悠哉的樣子。

    「真是漂亮的景色啊，那個垃圾桶，怎麼比別的地方的可愛那麼多？」

    ——這話真使人不知如何吐槽。

    「……」

    梅部長手上端着一杯蜂蜜水，他挪動肥胖的肉身，也走到了窗邊。

    他舉目一看：「哦……那是局裏的小年輕採購的，我記得當時申請的理由好像是——『符合環保設計，受新時代年輕人喜歡』。」

    「你瞧它那蘿莉樣，分明是受宅男喜歡。」

    「哈哈……那廉部長你呢？」

    「只要是垃圾桶，我都喜歡。」——大蟑螂說得理所當然的樣子。

    「……」

    梅部長一下子不知該怎麼搭茬了。

    他攪了攪腦汁，決定轉移話題為妙，「近來這個國家也越來越混亂了。」

    廉澤：「好像真是這樣，我家的餃子店就莫名其妙的被人炸了。話說你們也不管管嗎？」

    「您說笑了，我們怎麼管得了，再說『環管部』現在的事情已經夠多了，實在擠不出餘力。」

    「怎麼會？我看你挺清閒的。」

    「廉大神，求你別說了，你不知道我們為了處理某種彩色蟲子引發的麻煩，投入了多少精力？」

    「……」

    某人的『蠊族殉道者』雖然中獎率低，但畢竟是真貨。

    中獎者的基數大了，難免會出幾個問題多多的。

    像之前發生的『貓咪禿頭事件』，還有最近的『情侶被潑洗腳水事件』，都與某種彩色蟲子脫不了干係。

    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，就站在這兒優哉游哉的喝茶。

    更無奈的是，其他人就算知道是他，也抓不了他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受『蠊族殉道者』祝福之人，可以行惡，自然也可以行善。

    『人神』一直沒找事主討要說法，這就說明此事利大於弊。

    廉澤側頭瞄了對方一眼：「最近...『環管局』多了幾張新面孔啊，我剛才過來時，好像還見到了一個小學生？」

    「托你的福，那是個好孩子。」說着，梅部長嘆了口氣，「可惜……過兩天，她就要被送去『天令』那兒接受培訓。」

    「餵……從眼皮子底下搶人啊？」

    「沒辦法，誰讓我們這兒『資源貴乏』呢，她想要更好的發展，那是她的選擇。」

    「活該你們人手不足。」

    「……」

    『蠊族殉道者』偶爾能產生特殊的人才，桂魚市缺乏培養人才的資源，人才自然就流失了。